暑輔第一週要站糾察實在是酷熱難耐,我以為這充其量只是一個無聊上課日子的無聊開始,直到我再次看見了她。
她是我的恐慌,我的罪惡,我疼痛了這麼這麼久還是鮮血淋淋的傷口。
暫且稱呼她為A吧。
至今我仍不清楚我在A心目中究竟什麼樣的,也可能什麼都不是吧。但我與A確實有過一段甚為親密的時光。
沒人想得到,包括我自己,會真的親手把這樣一個曾經的好友告上法庭。
事情從我與S在一起之後開始。
原先S與A的感情是比較好的,但最後她沒有選擇他,和另一個人交往,反倒是我這個後來加入的人與S在一起了。
那天,A打了一通電話給我,當她用顫抖的聲音問我,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嗎?
「我不知道,只是我覺得,我已經等待他很久很久了。」
那通電話像一把上膛的槍,我太過鮮血淋漓的誠實,擊碎了我與A的所有信任與情感。
A覺得是我背叛了她,縱使在感情裡,每個人都任性得何其無辜。
和A撕破臉後,我時不時會碰觸到她帶刺的話語,她太傷痛,太無助,每句話都是把刺向我胸膛的劍,但那劍何嘗不是刺向她自己的呢?
直到有天,她在社群媒體上貼出了一則文章,把我最深處的傷口又拿出來踐踏一番。第一次,忍受了好幾個月的我終於放聲大哭。
有人匿名通報了學校,因為貼文中有具體提及我的學校班級姓名,且含有性平敏感字彙的指涉。
長達好幾月的性平會議,教官輔導老師諮商師的約談,我父母最後決定告上法院,這段期間我把我的傷口一說再說,被記成筆錄,被錄成音檔,某種程度上繼承了我的疤,永遠無法消弭。
遺忘並非一出生就成為我們的專長,我花了好久好久,學習遺忘。在此同時,流程還是在進行,我升上高三,A因病休學一年後,也在最近復學。
傷口還在,只是我以為我忘記了。
於是當她就這樣從校門口走了進來,我的胸口像是被一頭巨獸緊緊攫住,好長好長一段時間,無法呼吸。
我不恨她,怎麼可能恨呢?
如果真能有一個人恨,我的傷口會比較不痛吧。但我無法,她是個受傷如此深的人,我們因為傷聚在一起,又造成彼此更深的痛而分開。
我試著遺忘,但或許就像歌詞裡寫的:遺忘不是我們的專長。
努力了這麼久,還是如此清晰,而且形影不離。
2018.7.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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